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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高的自我修正——关于于振立的艺术实践
2013-04-07 来源:大连澄见文化艺术有限公司 作者:王春辰 浏览次数:3387

   

   于振立已经成为一个传奇。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中国在80年代最早一批从事抽象绘画实践的艺术家,也是因为他在90年代之后隐迹在山林之中的缘故。

 

    这并不是他放弃艺术,也不是遁入空门、做山林野士,而是他经历了80年代的风风火火之后,忽然间心灵被电击般触动,他仿佛看到了艺术与生活相融的那一幕后现代时刻。但他不求闻达的心态以及驾鹤御风般的洒脱却深藏他不能抹平的内心孤独感,这不是个体的孤独,因为他有诸多学生、朋友相伴左右;而是他在世事的浮华躁动中感受到一种价值的疏离和背弃。这不仅仅是艺术的问道之路怎么走的问题,也是一个时代大变局下中国人的安身立命的运数的问题。于振立在文革期间就创作了很好的宣传画,因年少才俊,正风华正茂,可以大展身手,但久而为之,发现这不是艺术的真实,也不是生活的真实。当他在80年代沐浴在新思想新空气的艺术氛围中,他的艺术观念发生巨大变化,尤其是关于社会人文的思考让他无法释怀。

 

    在他的艺术锋芒正健的时候,他依然决定舍去繁华,他要用一种别样的人生方式来践行他的新艺术理念。这就是他来到大连大黑山山坳的原因,他在这里如同在开创一个乌托邦世界,一呆就是十几年,不为外界所知,但为当地乡民称赞。因为于振立的到来,他创想实现了一个新的乡间艺术乐园。他沿山坳、非耕作地带,依山势、沟渠走向,盖建了别致、奇妙的房舍、行道、平台。而这些建筑物、人工物都是利用边角余料、废弃物品做成的。从生态上讲,这是一次自然物态的和谐循环,既实现了环保的目的,也将粗旷单一的环境予以改造,使这里别有洞天,但它们是以艺术家的行为和思考来实现的。可谓是艺术介入社会、艺术改造生态的成功典范,同时也是一次真正意义的乡村运动。以前这里交通不便、无风景、无生趣,但因为于振立的到来和建设,大黑山已经是农家乐、乡下游的名山,乡民因此致富。这不谓不是于振立的艺术之功。

 

    于振立就是如此地让艺术回到天地间,回到大我的人间。但事实上,他不仅如此,他是以此社会性的行为来带领他的艺术感知,以外在的环境改造来体验艺术的实质。这十余年来,除了改造环境的劳作外,他孜孜不倦地作画、做雕塑、做装置、做实验,而且笔耕不坠,日日功课读书,记下了几十本心得笔记、艺术感悟、人生历程。这些无价的精神伴随着他日升日落,让他在沉思中苏醒、在日落中挥毫。尤为可贵的是,他从80年代开始实践的抽象绘画在这僻静而足够容纳想象的空间里被延续着,他一方面在打造自己的乡土王国,另一方面继续在建构自己的艺术王国,两条线并行不悖地展开和伸张。在夜望星空的沉淀中,于振立让自己的艺术再度自由地骋驰;他正是在这十几年来的沉淀中,有进一步地理清了自己的艺术作为和目标。

 

    他知道,自己在践行一种特殊的艺术——他走向艺术的抽象化和生活化,是他极力要挣脱以往的桎梏,形式与主题的制约。这是那个时代的艺术家发自内心、发自切肤之痛所要争取的艺术感受,这也是中国艺术家对一种久违的艺术自由的渴求。所以当他们遭遇到了艺术的抽象化表现时,如久旱遇到甘泉,一下子就领悟了艺术对于他们的真实意义。在这个过程中,于振立是一步一步走向艺术的解放的。最初是对主题的解放,不再以政治主题叙述为主,而转向个人性情感与场景的描述,形象与构图不再以清晰为前提,而是疏密、变形、结构随兴而为。这方面的尝试,对于中国艺术家而言,有历史上的写意抒怀传统,但对于80年代以前的叙事性主题绘画,这是被反对和歧视的;另一方面,对于追求新的情感表现的80年代以后的艺术家,这种以形写意的传统并不能解决他们在写实绘画训练下的解放。因此,语言系统的重新认识就成为一种时代的强烈愿望,于振立正是在这种现代艺术被重新传播的氛围下,敏感地理解并再认识了绘画语言的特质,所以能够大胆地舍弃自己驾轻就熟的写实语言,而径直“抽象起来”。他对自己的绘画的裂变毫不后悔,他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精神身影,他将这样一次的语言转换视为艺术生命的再生。

 

    因而,他在画布上看到的不再是一个突兀、丧失了体温、质感的形象,而是在压实的空间里发现了一种绘画语言可以塑造的力量。他在画布上的抽象并非简单的形迹简化,而是生命体的一种冲击爆发。空间不再是一个实体,而是一个象征,它不占据三维,但占据心灵;它不指向物象,但指向它的精神。于振立的抽象绘画从最初的厚实到近来的平实,都满含着重量和崇高意味。这也是他的艺术乡园和他的艺术同步的梦想,他要践行的就是这二者的合一。当他一边实施艺术乡园的过程中,他对自己的艺术的深化也在进行,这也就是他的绘画越来越自然化,他的画面质感和材料运用都日趋朴实无华,各种手法与工具都自如使用,不拘泥于任何的点线面的限制。他在这种追求崇高的自然状态下,只求尽显内心的沉思与激情,画面不以表象来取悦眼睛,而是以心灵的激荡来使我们振拔,看淡云云纷争的世相。

 

    其实,在某种意义上,经过几十年的生活历程和艺术修为,于振立真正求的是达观和豪情,他日益感受到生命价值的含义,这也是不断让他的艺术走向自然天地的原因。他深知,中国不缺秀美的艺术,但缺少大气滂沱的艺术,作为生命价值与艺术境界的崇高,就尤为显得珍贵,所以他舍弃繁华而入自然来追求崇高,既改造乡村,也改造艺术,而对于自己更是生命的提升。在这种情境下,他的艺术已是纯任自然的结果,任何的形迹约束都不再是问题,而最终是走向人的崇高目标。

 

2012年12月31日 于北京中央美术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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