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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左的河清及其“以伪证伪”术
2015-08-13来源:程美信作者:程美信浏览次数:4779

 

    河清(黄河清)教授写作习惯大量引经据典,这是中国学院派人文学者的通病,大量引用资料都不过是在证明自己的偏见不那么错误而已。


  黄河清近发布了《当代艺术的“极权主义意识形态”与当代西方文字狱》博文,据他说“此文原是写给《读书》杂志的。后被告知,这样的文章,偏自由主义右派的《读书》发不了,要发也要做大修改。那我只有先保留本来面目放到自己博客再说。”这使我在第一时间拜读了这篇文章,它令我吃到的第一只“苍蝇”是有关萨义德的死因,作者为了证明“当代西方文字狱”的普遍存在,竟说著名巴勒斯坦裔美国学者萨义德由于支持巴勒斯结坦立国运动,与主流声音展开交锋,因此神秘失踪,至今“死不见尸,活不见人”;并说这个信息是他于2004年在法国一本法文书籍上获悉的。为此,我当即在黄河清博客中留言,指出他这一说法“可能有误”,并表明萨义德身患白血病,于2003年9月在纽约去逝。由于缺乏证伪的实际材料,我进一步指出:像萨义德这样世界著名学者,假使他神秘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必定成为国际社会与学术界的重大事件,大家不会无所闻。


  对于我的指出,黄河清立即删除博客里有关萨义德的文字,同时也没忘了删掉我的留言。其实,这本是一个低级失误,关键在于黄河清治学态度缺少学者应有的严谨性,常为了一个本身不充分的观点,引用大量文献资料貌似确凿性,结果犯了“以伪证伪”的严重错误。黄河清更大的危险性在于为了证明西方“文字狱”的真实存在,以一些臭名昭著的白人至上主义者、新纳粹主义者、否认纳粹集中营大屠杀的“修正主义者”的司法案例作为证据。稍有判断力的人都清楚,纳粹问题与当代艺术是两个完全不同/性 质的问题,正如对强\奸犯进行制裁不等于压制人的性本能一样。尽管当代艺术存在资本、学术、媒体的同谋关系,但它还不足以上升到“文字狱”层面。其次,纳粹问题的敏感性在于涉及群体性情感伤害,同时威胁到国家安全,甚至导致纳粹法西斯主义死灰复燃和大规模种族冲突暴力。因此,欧美国家对此采取的严厉以待的司法态度是不难想象的,尤为在原第三帝国范围。


  黄河清为了证明西方当代批评的“文字狱”,不择手段的伪证已达到严重误导中国人的危险境地,他竟然把恩斯特-尊德尔(Ernst Zündel,1939-)作为案例证据,这是一位臭名昭著的白人至上主义者,黄河清在文中写道:“近年最重要的文字狱,是德国出生、长期生活于加拿大的出版商恩斯特·尊德尔案。他主要因出版了一位英国人写的小书《真地死了六百万?》而获罪,被迫离开加拿大去了美国。2003年在美国逮捕,驱逐回加拿大,在加拿大关押了两年,又在2005年被驱逐回德国,同年6月被判刑5年,至今一直关押在德国曼海姆市监狱。尊德尔的判刑,引起了西方许多国家众多人士的声援和抗议,甚至出现了尊德尔的专名网站。”


  中国人兴许不清楚这位尊德尔先生,他在UFO热时代(70-80年代)便编造许多有关纳粹与不明飞行物的神秘故事,诸如德国纳粹在南极、北极拥有秘密武装、秘密金库。尊德尔后来跟自己朋友描述,这不过为了推销他纳粹思想的幌子。这些胡编乱造虚假消息,一度引起人们的极度关注,不仅大报小报都在流传这些文章,并引起一些民众恐慌,以致官方机构与专家学者都不得不出面避谣。由于尊德尔的白人至上主义在欧美国家拥有一定的历史基础,这使宣传反犹太人、反移民、亲纳粹、种族主义刊物以及兜售纳粹图案服饰有一定的市场,这也成了他长期从事宣传纳粹主义的经费来源。严格的说,尊德尔不是黄河清所说的出版商,仅是一名专售纳粹服饰的经销商,如他把美国国旗与纳粹会标合成一个服饰图案,在美国各地白人至上主义群体内销售。黄河清说尊德尔获罪的主因是出版了《真死了六百万》一书,这种避重就轻的说法显然在故意误导他人。尊德尔在加拿大因通过邮件销售反犹太人的地下刊物“Samisdat”,1981年遭到法院禁止,因为加拿大\法律禁止使用邮件煽动种族仇恨。尊德尔因此被迫转移到美国。1983年1月,加拿大解除禁令邮件禁令,尊德尔又开始回复了他的邮件业务,但在1985年,尊德尔因“故意发布虚假消息”被指控,即发布“真死了600万?”和捏造事实的虚假文字,如“穆斯林的敌人是国际犹太复国主义”等煽动言论,还有如“死亡列车”事件:1945年4月26日从捷克布辰沃德(Buchenwald)开往达豪集中营,列车上共有8000多囚犯,主要是犹太人,在21天路途上,列车曾遭过美军战机的袭击,有极少部分人死于美军战机的枪杀,大部分是在21天行程里缺少食物、药物、生病致死,也有在抵达达豪后因行动缓慢被德军当场处决的。由于车厢上留下的美国战机的弹痕,正是这位被黄河清所推崇的西方文字狱受害者的尊德尔先生,他认为所有死者都是被美军飞机打死,可当年尸检报告证明大部分死者并非死于枪杀。此外,根据2005年加拿大联邦法院法官裁定,尊德尔对加拿大国家安全构成实际威胁,他再度被指控宣传纳粹主义与发布种族仇恨信息;支持和帮助世界各地新纳粹组织;破坏了各国政府建设多元文化社会的努力。依照加拿大移民法,尊德尔被驱回原籍德国。德国方面按司法程序对尊德尔进行审判,于2007年2月15号认定他犯有煽动种族仇恨罪和诽谤死者名誉罪,判处有期徒刑5年。


  黄河清提到的英国二战历史学家大卫-欧文(David Irving,1936-),把他当作西方当代“文字狱”的典型案例,成了当代艺术批评在西方有文字狱危险的证据。事实上,欧文对二战历史研究在学术界一直有被承认的一面,特别他对盟军在1942年对德国各大城市采取没有必要的地毯式大轰炸的谴责,使人们重新认识了二战历史,并出现一种人道主义反思浪潮,他所著《The Destruction of Dresden》(1963)成为七十年代的畅销书。此外,欧文对不当指控第三帝国和反犹太主义的提出质疑,并据理力争否定希特勒下令屠杀犹太人,因为除了希特勒所著《我的奋斗》一书有公开仇恨犹太人之外,并没有文件档案表明希特勒曾经下令要灭绝犹太人。这也是他声称坚持“用档案说历史”的原则。正是欧文的偏执立场,对新纳粹分子以及尊德尔先生们起到了广泛作用,这是他遭到民间暴力袭击的重要原因。欧文在1996年起诉美国女历史学家黛博拉-利普斯塔特和企鹅出版社对他的名誉诽谤,最终欧文被法庭裁定其著作言论存在“为了坚持自己的个人观点,蓄意歪曲和篡改历史证据”的事实,法官认定利普斯塔特指责欧文是个“积极的大屠杀否认者”、“反犹主义者(antisemite)和种族主义者”、“支持极端右翼势力发展新纳粹主义”完全符合事实。欧文的败诉在西方被认为是一次史学的胜利。欧文访问奥地利时遭到起诉判刑,奥地利由于第三帝国及希特勒出生地的种种特殊关系,在反纳粹上的立法如同德国一样严厉,美化纳粹言论均属于违法行为,最高徒刑可达20年监禁,这也是迫使那位尊德尔先生移民北美的主要原因。然而,放在盟军成员国公民身上是不堪承受的自由代价,以致美国历史学家黛博拉-利普斯塔特也觉得奥地利对欧文判刑过于严厉。但是,它证明了日耳蔓民族对二战历史的反思精神,以及绝大多人寻求和平世界的强烈愿望,最终成为国家立法依据,绝不是黄河清片面认为的“文字狱”。莫非黄河清乐意看到奥地利或德国像日本社会一样,上至政府首相,下至极右分子,参拜靖国神社和否定二战罪责完全不顾受害国民众的感受。可见黄河清的言论观点暴露出思想上的麻木不仁,无形中庇护了为白人至上主义者、拒绝认罪的新纳粹主义者。这种不负责任的观点立场,从侧面反映了大部分中国人对大跃进、文革、毛泽东的暧昧态度——一种缺乏反思精神的历史观。


  关于德国纳粹集中营屠杀了多少人,在西方学术界一直有争议,从来就不构成文字狱,600万的说法包括犹太人、吉卜赛人、斯拉夫人,左翼人士,社会民/主党人。类似尊德尔先生们——白人至上主义者所引发的社会危害性,是他们背后存在庞大的新纳粹组织和种族主义者,还有反纳粹、犹太人组织、反种族主义的社会组织。之所以,尊德尔被认为对公共安全构成威胁,而且各国法律都明确制定了反种族歧视法,禁止针对群体性情感伤害,纳粹问题与种族问题一直是西方社会的敏感神经,稍有不测就是一场社会动荡与群体骚乱的暴力事件。黄河清所指出一些不满新纳粹主义以及历史修正主义的人士,采取暴力手段并不是一种国家行为,而是两种极端势力的社会矛盾。因此,各国从公共秩序与国家安全上考量,进行立法干预都是必要的,德国的严厉立场不仅基于德国纳粹历史,也考虑到邻国感受以及证明自身忏悔诚意,否则不仅德国没有今天的国际地位,欧洲也不会出现睦邻相处的和平环境。


  黄河清在欧洲长期生活过,很清楚新纳粹(Neo-Nazism)或称新法西斯(Neo-Fascism)组织以及种族主义的确实存在,它成为随时引发大规模冲突的社会火药桶。目前只有像俄罗斯这样前社会主义欧洲国家,新纳粹民族主义与种族主义(俗称“光头党”)可以肆无忌惮,不仅弄得国内不得安宁,也让邻国感到深恐不安。在西欧、北欧虽然存纳粹暗流,如果缺乏社会共识与严厉法律,它将使整个欧洲陷入永远动荡之中,尤为在经济危机和大量失业的时期,新纳粹以及种族主义思潮像不可压制的欲火一样随即迸发,如法国、德国、瑞典都曾出现过袭击外国人的暴力事件。每每“新纳粹”游行活动或秘密聚会,往往成为重大的暴力事件。那些二战历史“修正主义”学者遭到暴力袭击,只是反映了一个小面,更大一面是新纳粹主义组织与种族仇恨的传统势力。因此,一些国家通过立法禁止公然挑衅种族情绪以及言论思想,立法意图旨在维护和平稳定和大部分人的生命尊严。这一切,在黄河清看来却是在制造“文字狱”。


  分析河清的危险思想以及他对当代艺术、美国文化的偏见,都证明他身上混合了中国人与法国人的惯有成见:一是他的极左思想来自早期“三个凡是”意识形态的影响,二是他染上法国沙文主义的文化偏见,对美国存有一种嫉恨情绪。在河清观点中有一种荒谬的逻辑:美国即当代西方的文化主流,而美国主流文化即犹太势力的主导范围。从他《艺术的阴谋》与《当代艺术的“极权主义意识形态”与当代西方文字狱》都贯穿了这一核心思想。欧洲人本来对犹太人存有一种历史偏见,只是法国人比德国人更肆无忌惮而已。黄河清像法国人那样认为“世界艺术中心”转移北美是一种犹太人的“文化阴谋”。这一点,黄河清的思想与传统欧洲排犹主义是一脉相承。事实上,任何一个文化圈,其内部结构都有复合因素,犹太人、美国人、法国人本身就是西方文化部分组成,不会因为现在世界艺术中心转移而出现改变。


  值得指出的是:河清教授把多梅克对当代艺术批评置于中国社会语境,无疑是一种严重的错位现象。多梅克针对西方当代艺术现象的批评,主要针对国家扶持艺术政策成为官僚、资本、媒体、学者的一杯羹。事实上,中国情况更为严重,恰恰不是“当代艺术”,而是传统书画与体制艺术。政府提供经费扶持的文化机构如美术馆、美协、画院、美院、研究院,本是支持文化艺术发展,结果成了愚民政治的御用工具与官僚集团的既得利益;不仅让官员、商人、学者大量吞蚀公共资源,还是直接扼杀了整个社会的创造力。同样,艺术批评在中国也是一种“冒险”事业,大部分所谓的艺术批评只在吹牛拍马,成了权力与资本的附庸。西方主流的当代艺术,在中国完全是一种边缘化的艺术,不仅遭到体制文化的排斥,同时在商业上并没有多少市场。如果不是东南亚华人资本的介入,中国当代艺术的“天价”做局是无人接盘的,而且它在整个中国艺术品市场是微不足道。迄今为止,中国当代艺术明星人物,没有一人靠作品挣钱过亿的,在传统艺术的国画界却早不是新鲜事。可见黄河清对中国当代艺术的不满完全是一种不当的借题发挥,或者说搞错了对象。(2009-09-03)


  引文链接:《黄河清当代艺术的“极权主义意识形态”与当代西方文字狱》


  (本文转自程美信先生文章《危险的黄河清教授》,题目为编者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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