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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天中在于振立艺术研讨会上的发言
2013-04-05来源:大连澄见文化艺术有限公司作者:水天中浏览次数:1839

   

    水天中:谢谢主持人刘骁纯先生,谢谢于振立先生,谢谢在座的各位新老朋友。

 

    因为生病,我近来很少参加活动,刘骁纯和主办单位合作的这个活动有特殊的文化意义,所以我很高兴来参加。听了刚才刘骁纯对这次活动的解释,我进一步了解了主持人的学术意图和这次讨论应该怎样进展。

 

    在我看来,不管是社会雕塑也好或者是艺术家从事与环境有关的某种创作、某种建筑,某种要实现自己愿望与理想的营建,都是一种生活态度和生活方式。这种生活态度和方式是不同于凡俗的,而且往往是对世俗的生活方式和生活态度的挑战,以此显示对自己艺术信念和人生理想的坚守。中国和西方的思想家都曾经提出过,也曾经设想过一个人应该怎么样去生存、怎样生活。像大家熟悉的中国的老庄以及儒家,他们所宣扬但未能实现的那种方式大家都很熟悉。比如我们熟悉的陶渊明,是返回早已存在而被疏远了的故居;像白居易和苏东坡在流寓之中让人去修建自己的寓所,并赋予某种诗情;像范宽离开城市进入深山以观察山水……晚近西方思想家在这方面的言说为更多的现代中国人所关注——例如海德格尔的“人,诗意地栖居”等等。这一切和于振立现在所做的事情有历史性的传递关系而又有所不同,于振立是把自己位于大黑山中的寓所的修建,融汇于自己的艺术创造系列之中,那座依山而立的工作室是他艺术创作的一个面貌和一个阶段。

 

    在经过了早期的宣传画和80年代以后的表现性抽象之后,于振立近年用很大的精力和时间营建自己的寓所和工作室,完成了这件很大的作品。在来到这儿以前,徐虹告诉我,于振立的建筑有点像维也纳艺术家百水(Friedensreich Hundertwasser,“百水”是奥地利华人对他姓名的意译)的那座房子。我说恐怕不一样,看到以后觉得确实有相似的地方,不是外形而是立意相似——要打破一般建筑实用性功能性统辖的设计思路,把个人独特的艺术风格、艺术个性贯注其中。很多原有的、客观的或者是传统形成的建筑规律被打破,使人类最为司空惯见的房屋陌生化,使居住的空间变成了一个可以观赏、回味、讨论,甚至可以批判的“社会雕塑”。刚才提到的巴塞罗那高迪设计的“圣家族教堂”也是大量地、过度地装饰,过度地装饰使实用性的建筑成为形式大于内容的艺术作品。

 

    2004-2005年,我和徐虹在维也纳呆了几个月,那个“百水公寓”离我们住处不远,几乎每天经过,也专门进去看过。看来看去,产生很多感想。那是一所公寓,与作为私人寓所和艺术家个人工作室的于振立的房子不同。在形式上它显得花花绿绿,百水以画家的习惯,把色彩放进去,每一个窗子、住所、门都有不同的颜色。为了显示自己的艺术个性,而不惜牺牲建筑的便利性、实用性。百水把本来是很平坦的地面搞出坡度,本来可以直通进去的门廊垫出高低,本应长在户外的树木栽到室内……。两者之间的共同性是过度的装饰,建筑立面满布各种图纹。像对待自己的作品一样,艺术家总想在一般的建筑形式之外,赋予他的建筑许多装饰。百水的建筑更具造型艺术色彩,除了一块块鲜明的颜色外,在屋内外安放了大大小小的雕塑(或“准雕塑”)。而于振立这里,他把自己的绘画色调融入建筑。在大黑山工作室外面,我仿佛面对于振立的抽象画,质朴,粗犷而又丰富微妙,巨大的力度表现并不妨碍细微的艺术经营。于振立由废旧物品、抛弃的建筑材料的使用,把环境问题,把人对地球资源的滥用,引入这座建筑之中。

 

    在维也纳可以看到另外一个奇特的建筑,是奥地利雕塑家弗里茨·沃特鲁巴设计的教堂——沃特鲁巴教堂。他在维也纳郊区的一个山冈上修建一座教堂,他是以堆叠预制板的方式堆起来的。沃特鲁巴用巨大的石材,一百五十几块石质立方体堆叠而成。教堂落成之日,举国上下一片声讨,你这是浪费国家的资源,而且亵渎了神圣的宗教文化。现在几十年过去了,这个建筑成为维也纳最引人入胜的景点,许多人远道而来看那个教堂。当地人认为它显示了“我们奥地利人并不是那样乏味,我们有我们的创造性。”

 

    话说回来,对于振立这个“雕塑”(或建筑)来说,他有几点值得我们讨论。他是对中国人,对当代中国人失去了生存空间这种现实处境的一种抗争。前一段时间我们在报纸上看到,有关部门宣布,你买的墓地也只有20年的使用权,何况你自己的房子!于振立在远离市区的深山里,目前似乎天高皇帝远,但以中国的城市的发展速度,我很为他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哪一届市领导,或者哪一个有来头的开发商通知你,你的大黑山工作室只有20年的使用时间,掐头去尾,你该搬迁了……这完全可能。但是我认为他的建筑确实是对现实状况的一种抗争,这是值得我们关注的。

 

    其次,他的建筑是对中国整个环境恶化的一种警示和挽救,实际上无济于事,就像刚才主持人刘骁纯谈到的,艺术家的独创行为对整个环境的恶化无济于事,但他毕竟提出来了,发出了这个声音。

 

    再一个,我认为对他个人艺术发展进程的往前走的一大步。于振立以锲而不舍的精神,已经走出了我曾经熟悉的那个范围。他不仅把中国当代艺术往前推进了一步,也给中国的建筑家、城市规划人员提出了很大的一个问题,他亲手建起的这座奇特的工作室,将是后来者绕不开的界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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